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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高傲

“祁长风!”

睡梦中,总有人叫她,那样熟悉。她想睁开眼来,眼皮却沉如万钧。

“祁长风!”

那人又叫。哎呀,真烦!让她好好休息一会罢。她真的不想睁眼,就这样睡一辈子好了。

“祁长风!”

朦胧中,那人穿着素净的衣衫,轻轻唤着,一声声缥缈。她在混沌的光景中遁循着,终于在光暗交汇处,那人停下脚步,轻轻对她说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跳进片片流光。

“别走!”她喊,慌慌张张跌进流景。

嘶——真疼啊!

祁长风终于睁开了眼,打量着四周。这是一方昏暗的牢室,血腥气和发霉的气息混为一团,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有一束柔柔的光,从小铁窗里穿过来,静洒在她的脸上,一瞬明暗交汇。

她抬起手去触那道光,手中的镣铐哗哗作响,摩擦着手上的腕口,痛极。

还活着么?为什么还活着?可是,她又有点庆幸,像她这样的人,手中沾满鲜血,死了也是要下地狱受苦的。

她想挣扎起身,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再多的力气都被磨灭殆尽,只能无力偏头看着牢门,像极八岁那年的时光,也是这般,静静看着死亡的到来。

忽然想起,这剑是洛栖歌刺的,她啊,为何要刺偏半分?还有洛平秋,补了那一掌,算是歪打正着,不至于让她因走火入魔命丧当场。

自己还真是命大!她笑出声来,抬手捂住着心头的伤口。那里,竟有人给她上过药!是谁?大概是不想让她容易就死去吧!她自嘲般想着,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

也不知躺了多久,窗前那道光一点点偏移,直至彻底消失,室内又暗了下来,变得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她不敢闭眼,怕再也醒不来。

她想,她可真是个矛盾的人。一面想着立马死去,一面残喘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活下来。

死去多好,她可以摆脱俗事,再无忧虑,凭后人吊唁,孤魄荡于河山,磊磊落落。

活着多好,她可以看尽烟火,赏遍美色,朝暮fēng_liú,还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黑暗深处传来脚步声,她阖起眼。声音近了,最外边的那扇铁门被打开,吱嘎作响,她感受到外边有一束光打进来,有人自远而近走来,提着微弱的烛火,又打开牢房的铁锁,坐在她身边。

她的鼻尖顷刻被清冽的香气萦绕,若寒梅幽香,使人心旷神怡。

她听那人唤,“祁长风!”

她又听那人道:“醒来吧!”

最后,那人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冰冰冷冷,一遍遍摹着她的棱角,低低哀求着:“醒过来,好不好?”

祁长风翕动着长长的眼睫,一颗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那轻柔的指尖,睁开眼来,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破那人惊慌的神色,j,i,an计得逞般淡笑起来。

“你来了!”

洛栖歌想要抽出手指,却被她攥得更紧。

“我老以为做梦呢!”

洛栖歌任由她抓着。

“你和我说说话吧,我浑身上下都很疼。”

烛火摇曳,好像给整个室内拢上一层柔和的轻纱,她见洛栖歌,也是难得温柔了眉眼,轻声道:“你醒了……就好。”

她将脸贴在洛栖歌衣摆旁,目光怔忪,盯着那盏灯,赫然然是中秋送给她那盏,她还留着。

半晌静寂,洛栖歌突然抽出手指,将她的头放于自己腿上,挑开她的衣衫,道:“我来给你换药。”

她气若游丝地应了声,抬眼刚巧能看到她淡薄的唇,比以往少了几分血色,不由想起那日她也被自己刺伤,心头一沉,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洛栖歌拆掉她胸前的纱布,轻咬着唇,良久才道:“无事。”

她心想那就好。

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处,宛若一把把利刃擦刮着,她疼得浑身颤抖起来,再无力说出话来。洛栖歌的动作很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侧跪着,细细给她裹上纱布。

她也只能任由摆布,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却还要忍不住嘴欠道:“你把我给看光了。”

洛栖歌系好她的衣衫,淡淡道:“不要胡闹,也没看多少。”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心下悱恻,什么叫没看多少?说得竟这般理直气壮!无力靠在她怀中,那阵清冽的香气更甚,她有些贪婪地嗅了嗅,看着自己身上大小的伤口,忽然觉得有些悲伤,便问道:“他们留着我,是想从我口中问出些什么吗?”

洛栖歌不语,将她搂得更紧些。

她心下明了,又问:“谁会来审我?”

洛栖歌身体轻颤了一下,迟疑开口:“我爹。”

“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她看着那盏灯,仿若灵魂被吸了进去,目光空洞,“若我死后,将我带出平清。我生在这里,不想死后也留在这里。”

“……好。”

她又道:“还有,忘了我。”

洛栖歌将下巴抵着她的头,哑声道:“这该是另一件事了。”

她笑:“你可真小气!”

笑着笑着,就咳起来,扯得伤口生疼,眼泪跟着流出来,难受极了。

洛栖歌轻抚着她的背,轻叹着气,似在责怨,似在懊恼,“为什么不走呢?”

她攥紧她的衣襟,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低不可闻:“因为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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