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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絮絮叨叨,杂乱无章地回忆着自己与李柏舟分开的这五年。

“这5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四处地打听你的消息。可是妈妈把我关在这里治疗,我没有办法出去找你。总算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了,你又去了全封闭式的军校,我进不去!我,我就一直等,一直等,想了好多办法······因为不能让妈妈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当初你明明说好要带我走的,可是隔天你就把我推回妈妈那里了,我不要看医生,他们都说我有病,妈妈也是这样子,觉得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怎么就不一样了?为什么我不能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出去玩,去读书,我只能待在这里!——可是我不怪你。你是被你爸爸绑架到远远的地方去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丢下我的。我——我反正已经得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不相干的人分开我们了!柏舟,柏舟,你要知道我的心,我跟那些抛弃你的人是不一样的!”

李柏舟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柔软的板栗色短发,眼看着门外积雪的庭院。

听着濮阳门的告白,他心中并无触动。

如此良久,他缓缓地笑了。

“是吗?你要对我好,那就对我再好点吧!”

濮阳门抬起埋在他胸口的头奇怪地问道:“柏舟?”

李柏舟凑近他的耳边:“我要做——很多事情——一件一件来。”

濮阳门好奇地睁大眼睛,他想问是什么事情,但是李柏舟喷在他脸颊上的鼻息让他感觉酥酥麻麻的。他的思考能力渐渐地流失了。

他知道自己马上又要融化了,变成一滩水,一撩糖丝,就这么融化在李柏舟的怀里。只要李柏舟肯一直这么抱着他,他很愿意去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空旷的大厅阴冷的一角,站着一个笔直颀长的老者。他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互动的两人。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寒冷却还在继续。这个冬天似乎比上一个冬天还要漫长难熬。在刚刚过去的那五个冬天里,他为了这个孩子自私的占有欲,为了瞒着夫人,为了不为人知,他在李柏舟身边安插眼线,防备每一个靠近他的人,真可谓费尽心机,机关算尽。

接下来,还会有几个这样的严冬在等待着他呢?

☆、新医

濮阳门的新的心理医生在停雪的第二天,终于到来了。

出乎李柏舟意料的是,对方并不是他以为的慈眉善目的老学究,而是一位堪称儒雅英俊的青年男子,与他大概是同个岁数。眼神温和,态度谦恭有礼,很能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来。也许这正是他打开病人心扉的资本。

他穿着铅灰色的笔挺西装,身材颀长,站地笔直,宛如落拓清松。林伯开门的时候,他正把手提包夹在咯叽窝,抬手去看手上的金表。看见林伯的时候,他用中指抬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微微地笑了。

他的表情,动作皆是自然爽朗,并不为着讨好而底下。

李柏舟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地窥视着这一幕。

他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于这样一个优雅淡然的男人,任谁第一眼见到了,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来。毕竟以貌取人,自古尤然。但他就是打从心里的不喜欢他。没有缘故。

李柏舟也说不清自己的不喜欢是不是针对这位高峤医生。或许是因为他恶心了这里的一切,总觉得一切都像蛇蚋虫蚁,啃咬着他的皮肤血肉。所以他对每一个人都不假辞色。他现在看到谁,都打从心里的感到厌恶。

李柏舟是不被允许跟新医生交流的。但是这位名为高峤的医生似乎并未事先得到忠告。

但他看见推着轮椅像幽灵一样徘徊在二楼走廊的俊美青年时,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道:“你好,我是高峤,是夫人聘请的心理医生。请问你是——?”

李柏舟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林伯浑浊的眼睛正平静地钉在他的脸上,他不敢有任何的回应。不能再冲动了。他不了解这个人。男护理就是一个教训。

李柏舟想,以前的那个李柏舟是多么开朗热情啊,总是大大咧咧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对谁都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能够轻易地跟别人打成一片。那个李柏舟是发光发热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对别人的热情好意回以冷若冰霜,不知好歹?

现在的我不是李柏舟,你看到的不是李柏舟。等我逃出去······

李柏舟催眠似的对自己低语。

他转过轮椅,头也不回地,像幽灵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林伯对他的无礼做了解释:

“抱歉,高先生,李少爷一向如此。以后也请尽量不要打扰到他。”

“啊,那真是失礼了!我会注意的。”

“这边请。”

高峤医生的到来,对李柏舟而言真是福音。因为他把濮阳门一个下午的时间带走了。李柏舟感觉自己是在新春长假结束后的八天补课中忽然接到了放假通知,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真不知道做点什么才好。

他在庭院里对着一棵橡树发呆。

林伯跟在濮阳门身边了,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男护理。

男护理沉默地站在他几步远的身后看着他。

李柏舟忽有所觉地回过头,他捕捉到男护理眼神中的一丝凝滞。

戴着口罩的哑巴拥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天生地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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