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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便是在这窒息中惊醒了过来。

当年不死,侥幸捡回一条命后,他便常常做类似的噩梦,每次开场的回忆总是不同往事,却依如当年那般美好,而渐渐美梦就会戛然而止,转而跌入同一个结局——李逸被囚在地狱的血池中,眼耳口鼻俱是鲜血。

回忆曾多甜蜜,如今便多残戾。实为讽刺。

所幸,近些年来,李逸渐渐已不再做这类噩梦,甚而最近一年,李逸好的,坏的,都不再做梦。

之所以噩梦回归,想来是京师近来到处弥漫着恐惧与死亡,白天心悸的事经历得多了,又勾起了李逸的梦魇,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却了那些过往,却原来夜深人静时,仍是记得那般清晰。

李逸又给自个儿灌了半杯凉水,缓缓走回床边,睡意早溜得没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两条如蛇虫爬行的深褐色伤痕,落在玉雕似的手腕和臂间,显得异常醒目。

他摸了摸这两道陈年旧疤,人人都以为这是他畏惧新帝,自尽不成留下的伤痕,却不知真正对他痛下杀手的是梦中的少年,当年的滇南王世子。

念及此,李逸忍不住轻叹了声。

“公子?”平安到底警醒了过来,他见李逸醒着,自己竟毫无所觉,慌忙翻身起来,就要告罪。

李逸若无其事放下双手,安抚他道:“无事,睡吧。”

平安见了眼前情形,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公子又梦魇了?公子放心,那等卑鄙小人日后必不会有好报。”

平安气鼓鼓的样子把李逸逗笑了,“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呸,公子别胡说!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在京做质子的时候,要不是有公子护着,早被折磨得废了,说不定早已经死了,哪能让他有机会恩将仇报,害公子x_i,ng命。”

李逸摇头,“当年他向我下手,是为了向新帝表忠心,我也是花了些时日才想明白,他识时务地对我下手,办了新帝明面上不好办的事,自然就讨了欢心,令朝廷将将他放回,他也才能顺利继承滇南王位。我本该早些想到这些,防着他些,是我白当了这十四年太子嫡子,怨不得人。”

平安还在对滇南王骂骂咧咧,李逸的思绪已经飘远。

他其实早知道自己的问题,李逸之所以不习惯庙堂间步步为营的权势倾轧,人心算计,说到底是因为他是个穿来的灵魂,前世经历的境遇x_i,ng格,不是轻易就能改掉。

前世的李逸就和本朝皇太孙同名,只不过是位国画院的年轻教授,虽才华颇受业界看好,却x_i,ng子温润无争,只一心画艺,并不热衷炒作名声。那年院里组织旅游,他不慎跌入山间深潭,再醒来就已经穿到了庆朝,一个架空的古代王朝。

李逸有位深受皇帝爷爷的钟爱的太子爹,且朝野上下一致好评,堪称端方储君。他明明过着花团锦簇的皇室生活,本该无忧无虑,却随着他来到这个世界日久,担忧一日比一日多,原因无他,太子爹被皇帝养得太正了,眼里什么y-in暗手段也无。

就凭李逸看的那点影视剧,都能猜着这不是什么好事,果然皇帝病危时,太子爹突然暴毙,秦王即位,李逸从原来的尹王改封为“隐”王。

新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李逸若不想死,就得夹紧尾巴做人。

很快,不等别人来落井下石,滇南王世子就先赏了他两刀,李逸命大,活下来后,自请废为庶人。

新帝为了表示雅量,同时安抚宗室,没有赶尽杀绝,准了李逸的奏请,容下了他。

从少年懵懂的恋人,到夺命的阎罗,十年间对方从质子到滇南王,如愿称王称霸,他李逸从皇太孙沦落为庶民,早早虚度残生。

一样是天上地下,不过是两个人反着道走。

当年的噩梦虽然还在,但藩王无召终身不得进京,李逸的东郭先生也做了,中山狼也跑了,他和他再无交集。噩梦终究只是噩梦,并非现实,李逸深信只要再多些时日,总有淡忘的一天。

月影西沉,李逸又慢慢躺了回去,他逼迫自己去睡,京师的时局已经大乱,死过两回保下的小命,李逸再不想轻易丢了,明天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c,ao心。

第二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平安就出了门。

到了午后,李逸有些心焦,平安这个点还没有回来,显然比前几日都迟了不少。京城这些日子如此不太平,人要再不回来,他就要出门去寻了。

终于,老旧的门扉发出咯吱响动,却并没见人影闪进来,而是一袋子口粮先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李逸急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跑过去托住那个袋子。

平安矮小的身子被压得弯弯的,后背和脑袋都陷在那包麻布袋的口粮里,他才倒退着进了门,就觉着背上一轻,知道是李逸来帮忙了,急道:“公子,您别动手,这点黍面,奴扛得稳稳的。”

李逸先帮着平安卸下东西,才转身利索地关上柴门。

他顺便探头张望了下,街上仍是没有几个人。

乱军夺城已经十来天了,街上传着消息,新帝没能逃出宫去,自刎而死。

最初的烧杀抢掠过去后,如今难得有些平静。只是街道两旁的血迹都还未干,京城里不时有掩埋尸体和焚烧各种东西的怪味飘出,实在没有什么人敢在大街上随便走。

平安放下黍面,抹了把汗,恭敬对李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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