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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大师再说一遍?”

“白施主既已听明白,何须贫僧再多言。”他起手施了一礼,“甲板上起风了,施主早点回去吧。”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呆愣在原地,突然见智深袖子里掉出一块东西,风一吹正好吹到我脚下。

“大师等等!”我弯腰拾起那物,“您东西掉了……”

定睛一看,那竟是块有些年头的鹅黄色帕子,角落绣着一株雅致的兰草,实在不像个僧人用的物品。

智深猛地回头,看到我手中帕子时脸色微变,快走几步夺过那物匆匆道了声谢便离开了,身形带着些许慌张。

我凝眸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摩云僧人透着古怪。

晚间,我调整了下情绪去找齐方朔,他屋里点着明亮的烛塔,人就靠在一张塌子上看书,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好的潮湿气息。

“怎么样了?”他的长发蜿蜒地垂在塌沿,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不该露的地方一点没露。

“好了。”我局促地站在他面前,一想到智深的那个“更好的办法”就脸皮发烫,幸而对方专注于书本,没发现。

“以后每日巳时来我这里。”

“做什么?”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齐方朔轻轻掀了掀眼皮,看得我浑身一麻,麻到了心里。

“吃药。”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的药,自然就是他的血。

“好……”我嗫嚅应道,“麻烦侯爷了。”

之后我没说走,他也没再理我。

就这么过了一炷香,他抬头看我还在,挑了挑眉:“还有事?”

我从他身侧的一缕乌发上收回视线,垂眸道:“没事了。”

“没事就回吧。”

“哦,”我向他告辞,“侯爷早点歇息。”

“嗯。”他头也不抬道。

我有些闷闷地从他那边离开了。

哎,他这个样子,我要是敢跟他提什么污七八糟的事,他能把我当山魈戳成一堆烂肉吧!

第十五章

去的时候经历了一场风浪,险象环生,回的时候却像是得到了老天爷的庇护,一帆风顺得很。

船一在顺饶港口靠岸,程小雨就背着包袱跃下了船。

“我走了,有缘再见!”他离开之前朝我大笑着挥了挥手。

“保重!”我趴在船舷目送他离去。

虽只是萍水相逢,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已然将他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相见。

“白少侠,侯爷在等了,请吧。”齐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惊:“哦,好。”忙跟着他来到了下船的地方。

齐方朔果然等在那里,看到我来了才施施然往船下走。

我是唯一一个跟着侯府车马离开的“外人”,其余诸如黄明等人都由齐英安排结了银子便就地解散了,智深和周印更是不知什么时候便已悄无声息地离去。

要不是我“身不由己”,这会儿也该高高兴兴拿了银子前往下一个地方游历了,说不定还能与程小雨结个伴什么的。

我从马车里望出去,顺饶还是那样热闹,各种叫卖络绎不绝,行人如织,与我离开时别无二致。

“害怕吗?”

我闻声放下帘子回过头,见齐方朔定定看着我,方才确定真的是他在和我说话,只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在问我怕什么了,就是有些惊讶他会突然问这个。

“现在已经不怕了。”我老实道。

与其说是对死亡的惧怕,不如说是对于自己将要做什么、该做什么的茫然。茫然到我替自己算了好几卦,卦卦都是卦象成迷,让人参悟不透。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齐方朔沉稳的嗓音无端令我信服,但还没等我感动个够,只见他垂下眼眸道,“过来吧,快巳时了。”

我浑身一僵,心中叫苦不迭。

他毫无所觉,用尖利的银指套在右手食指上轻刺一下,便将手指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争先恐后溢出的血珠子,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一横还是将嘴凑了上去。

触感微凉,指腹还带着些许不知名的香料气息,和他床铺上的味道很像,似乎是栀子,又仿佛是月桂。

胡思乱想间,不觉就有些忘乎所以,感到不再有甘甜的血液涌出,不满之余便带了几分力去吸吮,若不是齐方朔抽了抽手指,我还要继续沉沦下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头脑倏地清醒,我赶忙将口中手指吐出来,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茶壶为他冲洗了下伤口,接着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擦干,最后小心涂抹上金疮药。这一系列动作可以说做的驾轻就熟,简直手随心动,再自然不过。当然,一套动作做个几十次,任谁都会记忆深刻滴水不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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